9月7日剛下過一場小雨，江蘇連云港東聯公司的高架橋下積了幾灘水，色澤紅艷艷的。通向碼頭泊位的道路倒是十分干燥，車一開，卷得紅色塵土飛揚。碼頭的工人拿著巨大的竹掃帚不停地掃。
這里是連云港鐵礦石碼頭。近日，忙碌的碼頭車來船往，絡繹不絕的卡車載著鐵礦石開往四面八方，把整個港口的地面都染成了紅色。而在81號泊位，則更是一片紅火熱鬧的景象，一艘30萬噸巨輪正在裝卸，6個巨大的塔吊一字排開，吊臂不停地抓取鐵礦石，從船上裝到大卡車上，再運到堆場存放。《華夏時報》記者在現場看到，堆場內，數個空著的鋼墊木靜靜地等待著大卡車將鐵礦石放在上面。
事實上，今年上半年，僅鐵礦石的吞吐量，就占了連云港吞吐量的一半左右。連云港檢驗檢疫局的消息顯示，今年前8個月，連云港進口鐵礦石4358.94萬噸，同比增長56.21%；而進入9月，鐵礦石進口再呈加速趨勢。億海藍航運數據部提供的數據顯示，僅9月的前8天，連云港就到港鐵礦石171萬噸。
不僅是連云港。1-8月，日照港鐵礦石進口量同比增長20.4%，唐山港鐵礦石進口量同比增長39.1%。僅上半年，全國鐵礦石進口量就同比增長了5000萬噸。鐵礦石進口猛增背后，是急速回暖的鋼鐵業。在去產能轟轟烈烈展開的時候，鋼鐵業的逆勢回升，正為行業去產能帶來更多的困惑。
忙碌的港口
車子駛過連云港集裝箱碼頭、煤炭公司，才來到鐵礦石碼頭。這個因為“太臟”而遠離繁華處的碼頭，今年來十分熱鬧。
老陳（化名）牽著小繩，斜倚在崗亭的門邊。小繩上拴著顏色鮮艷的小旗，從崗亭一側，延伸到路的對面，剛剛好攔住通往泊位的路口。小繩的后面，5輛大卡車正在排隊，每當泊位邊的碼頭駛出一輛車，老陳的小繩就松一松，繩子垂到地下，方便排隊的車依次進入。
今年以來，老陳手上的小繩就沒有休息過，幾乎每天都在上上下下指揮著碼頭的秩序。
大卡車駛入泊位旁的碼頭后，開到高架裝卸漏斗的下方。隨后，塔吊吊臂從船上抓取滿滿一斗鐵礦石，移到裝卸漏斗上方，一松手，大卡車猛地向下一沉，鐵礦石就落到了卡車的背上。一些礦石從裝卸漏斗的邊緣撒下，將卡車車廂和輪子都染成紅色。
從抓取到裝完一斗，只需要1分多鐘。僅僅兩斗，載重45噸的大卡車就被裝滿，沿著碼頭從另外一個口駛出，開往鐵礦石堆場。時不時有幾輛車，直接將鐵礦石運出港口，駛向遠方的鋼廠。
“總有船來，比去年明顯多多了。”老陳告訴《華夏時報》記者。作為連云港最主要的鐵礦石泊位，老陳和同事們的工作量也在變大。
數據顯示，受益鐵礦石、煤炭進口增長，吞吐量大幅改善。2016年1-7月，連云港鐵礦石吞吐量同比上漲236.77%，吞吐量占比提升至整個港口的一半左右。
“今年上半年，連云港鐵礦石到港船舶182艘，較去年113艘增長了61%；到港總載重噸是3574.1萬噸，較去年2225.7萬噸增加了60.6%。7、8月，進口量達到1128萬噸。”億海藍航運數據部航運分析師林書來告訴《華夏時報》記者。
據介紹，截止到9月8日，連云港進口鐵礦來船總載重噸是4874.3萬噸，去年全年是4984.3萬噸，即到9月8日，連云港已經完成去年總量的97%。
滿地的紅色正是港口繁忙的驗證。而在日照，這樣的繁忙正發生在寫字樓內。在距離日照港二號門不遠的中盛國際商務港，是日照港鐵礦石國際貿易公司最密集的地方之一。在這棟30層高的寫字樓里，曾聚集著上百家來自全國各地的鐵礦石貿易商，高處可以輕松俯瞰整個日照港。
不過，從2014年行情下滑開始，鐵礦石貿易商也急劇減少，近三分之一的小貿易商關停、離開，撤出這個行業，即使到現在，鐵礦石貿易商的數量也沒有明顯增加。但堅持下來的貿易商正迎來新的春天。
“能賺錢了，之前一直都是硬撐著。”一家貿易商代表告訴《華夏時報》記者，今年1-8月，日照港進口鐵礦石8803.1萬噸，同比增長20.4%。
據日照港董秘余慧芳介紹，在日照港輻射區內的山東鋼鐵目前正在建設，預計明年開工，其產能規劃是2000萬噸鋼材，建成后將為日照港增加4000到5000萬噸吞吐量。
去產能之惑
對鐵礦石的需求，不單單體現在急劇增加的進口量上。
《華夏時報》記者獲悉，目前全國主要港口鐵礦石庫存量大約1.03億噸，較7月中旬的1.06億噸略有減少。從目前進口鐵礦石情況來看，今年進口鐵礦石量有可能突破10億噸。
“現在港口庫存1億噸應該說是一個常態，港口鐵礦石庫存量幾年來長期在8千萬到1億噸這個范圍附近。從目前中國鋼鐵生產需求來看，1億噸大致就是1個月的需求量。”林書來告訴本報記者。
事實上，從2009年“億噸鐵礦石壓港”到現在，國內粗鋼產量迅速增長。據了解，2009年，粗鋼日均產量180萬噸，相當于月產量5400萬噸；現在日產量230萬噸，相當于月產量6900萬噸，增長20%以上。按照這個標準計算，億噸鐵礦石庫存已經成為正常需求，而不是壓港。
受今年上半年國內房地產投資回升、國家相關基礎設施建設的投入等影響，中國對進口鐵礦石的需求依然強勁。
“從年初以來的鐵礦石進口情況來看，2016年1-8月份進口鐵礦石總量在6.7億噸左右，比2015年同期增加5600萬噸。從全年來看，四季度進口量仍有可能延續目前的狀況，那么到今年年底，鐵礦石進口量很有可能突破10億噸，增速達到5%，2015年的鐵礦石進口量是9.5億噸，增速是2.2%。”林書來表示。
去產能之下，鐵礦石的進口量猛增，似乎并不是好消息。
國家發改委公布的數據顯示，截至今年7月底，全國鋼鐵退出產能僅完成全年任務量的47%，并未過半。
“產能越去越多，產量越減越大。”蘭格鋼鐵研究中心分析師徐莉穎回顧過去10年鋼鐵行業發展時表示。
魔鬼隱藏在細節中。中國鋼鐵協會近日發布的報告顯示，受國家去產能政策措施影響，鋼鐵產量難有大的增長；與此同時，進口鐵礦石庫存仍保持較高水平，國內鐵礦石市場供大于求矛盾依然明顯，后期鐵礦石價格將呈波動走勢。
就在9月5日的杭州G20公報上顯示，經合組織將牽頭成立針對鋼鐵產能過剩的全球論壇，并為解決全球鋼鐵產能過剩問題設定時間表，敦促中國在已承諾的基礎上進一步減產。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對此表態稱，中國在去產能方面“力度最大，措施最實，說到就會做到”。
“從國務院會議來看，今年的重點是鋼鐵和煤炭，地方政府都在按照中央的要求推進，大部分省份已達到中央分派的目標。”興業銀行首席經濟學家魯政委稱。業內人士則表示：“2016年，尤其是在G20峰會的召開之后，鋼鐵去產能更會‘緊鑼密鼓’地進行。”
事實上，隨著中央10個督查組開展專項督查，鋼鐵去產能也已全面提速。
截至8月底，江蘇省已退出過剩產能280萬噸，完成了全年計劃的71.8%，預計到今年10月底將提前完成全年任務。河北省發改委也公布了化解鋼鐵過剩產能企業及裝備名單，預計到11月底，河北省將累計淘汰煉鐵產能1840萬噸、煉鋼產能1600萬噸，均超額完成全省全年計劃任務。
據中國聯合鋼鐵網公布的數據顯示，目前壓減產能多為無效產能，其中煉鐵無效產能為1892萬噸，占比51.2%；煉鋼無效產能為4897萬噸，占比達70.6%。“無效產能”是指已長期停產的閑置產能，相關設備已停止運轉，但并未被拆除，因而一旦市場行情好轉，這類產能就存在滿血復活的可能。
“產能和產量并不是一回事，鐵礦石的需求量主要在于有效產能，并不是說去產能就一定會影響鋼鐵的生產量。”業內人士告訴《華夏時報》記者。據了解，由于退出產能以閑置產能為主，今年的去產能目標即使超額完成，對全年產量也幾無影響。
問題是，即將到來的去產能戰役顯然不能這樣去玩文字游戲，不管去什么樣的產能，結果都是要把產量控制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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